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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伸手将其拿起。

    不算沉重,但也没有多轻,在触手的瞬间上面粘贴的收件信息就映入眼眶。

    寄件人:松田阵平。

    手指微不可闻一僵。

    但这份七年前的寄件再次出现在手中时,他依旧忍不住,打开了硬纸板包装的外壳。

    里面还是一个盒子。

    更精巧,审美有些堪忧。上面的蝴蝶结边缘有点褶皱,似乎被人用摸惯了各种工具和机械的手小心绑了好几次,才终于称心合意。

    蝴蝶结刚好在礼盒正中间,只需要轻轻一拉,就能打开。

    松田伊夏略微顿住,然后循着记忆转头看去。

    旁边还有好几个盒子,本来就封着没有打开的,拆开后又重新装回去的,大大小小加在一起,刚好十个。

    松田阵平每年都会送来的礼物,之前还在家时会直接放在他的床头,后来离开,又会提前算好时间,让邮差带着包裹严实的盒子准时敲响大门。

    ——他一个都没敢打开。

    很多次,男孩将这些礼物盒从衣柜深处拿出,一个个摆放在床铺上,安静地注视了很久很久。

    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地。

    里面会有什么?他对松田阵平在这方面也知之甚少,没法隔着一层厚重的纸壳默契猜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也许是书本、玩具,或者文具之类的。

    现在,这个谜团终于可以解开。

    记忆同齿轮运转,此时在这具身体里的松田伊夏只是回忆的旁观者。

    他看着这双小小的手挨个拆开那些礼物,珍重而缓慢。

    像是在享受临行前最后一顿美味的大餐。

    当时很流行但却昂贵的玩具、整套品牌口碑很好的文具、一套精装版的儿童故事绘本……

    每拆开一个,他都会翻来覆去地抚摸、端详很久,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侧。

    垂在天台边沿的腿慢吞吞晃动,脚下空空荡荡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。

    刚把这个拿起来,男孩却忽然有些迟疑。他觉得这里不能摆放得这么整齐,要更凌乱一点,像不小心踩空才好。

    要不然留下的愧疚会太久。

    男孩双手拍了拍自己被风吹至微凉的脸,觉得把礼物带来这里是个错误的选择。

    但只剩下最后一个。

    风似乎格外喧嚣,他要小心把一些重量较轻的东西抱紧在怀里,用双手拥紧,才能避免它们被风吹下高楼。

    ……可能连刚十岁的男孩比同龄人矮小太多的瘦削身形,也没法抵御从侧方席卷而来的骤风。

    黑卷发男孩小小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。

    他的心脏安静地待在胸腔里,一下下跳动,偶尔的缺拍也只是来源于礼物的惊喜。

    做出某种决定后,他似乎有些轻松。

    从出生起,松田伊夏便安静地下坠着。一步步、执拗地走向自己认定的终局。

    好累。

    他不感觉疲惫,但是有人已经托着自己走了太久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盒子里有好多东西。

    松田阵平的贺卡里除了生日祝福,还用无奈地语气写出了这些的来由。

    是他在警校的朋友非要一起送来的礼物。

    但是太粗心大意了,根本没有注明这些东西到底是属于谁的。

    他今天才真正拿到对方的礼物,浅薄的收礼经验中,实在没法做出区分。

    看着都是在寺庙里买的,各种寓意很好的摆件手绳,小小一点,精巧漂亮。

    因为太小,刚好可以塞进怀里。

    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来自松田阵平,他干脆把这些都妥帖地放进口袋里。

    然后他看向天空。

    黑压压一片,也许有几颗星辰闪烁,但都被绚丽的霓虹灯光夺去色彩,从这里看去只有一片寂暗。

    他反而感觉有些轻飘飘的,心中一块承压多年的巨石就这样安稳地落地了。

    喉咙中隐约挤出轻微的哼唱声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被拆开的礼物盒放在旁边,在黑卷发男孩没有注意到时,忽然被迅猛而起的风吹下,朝着下方倒去。

    自盒中滑出一道方方正正的黑影,眼看就要随着盒子的翻落掉下天台。

    他连忙伸手去拽。

    瘦小的身体向前,在大风中整个人向下栽了一下,才重新坐稳。

    差点从高空栽落带来轻微的头晕目眩,少年却没有在意,而是伸手朝着盒子里方才看见的那个东西摸去。

    太小太瘪,只比硬纸厚一些,在颠簸时落入了一侧夹缝当中,他方才没有看见。

    对着城市的霓虹灯光,男孩略微眯起眼睛,看向手中捏紧的被遗漏的礼物。

    ……是一个……御守?

    樱花般的粉红色,反面绣着繁复的图案。

    他手指微动,轻松将其翻到了反面。

    动作在看清上面绣着的字时忽然顿住。

    连天台的风都就此止息。

    是松田阵平送的?不像……

    大概是对方贺卡中所说的朋友。

    男孩原本安静的神情微变,隐约露出一抹复杂又忍俊不禁的笑意。

    会有人给朋友十岁的弟弟送这个御守,应该只是不小心拿错了。

    简直像是犯规一样。

    这不是……完全没办法再继续了。

    指腹摩擦过那行绣工平整的字,他盯着看了许久,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将其放在胸口的口袋里。